瑞典卑格斯拉根森林（下）

瑞典卑格斯拉根森林：狼来了（接上）

树枝从树干上被扯下，乱糟糟地散落四处。这堆残骸正中央是胸腔，骨头挂着没被啃干净的肉，周围的雪呈现粉红色。“狼什么都吃--肉、软骨、骨头。”詹恩站在尸体旁说道，“它们先吃脂肪、肾脏、心脏，之后会不停地回来，直到把整头麋鹿吃完。”眼前虽不见狼迹，但这是我们头一回这样巧遇，也是人狼世界交会的短暂片刻。再往北不远处，一名农夫说有匹马昨夜受到狼的惊吓，正躺在干草堆休息。此刻是下午时分，狼群或许已经回到荒野，静静潜伏等待着。而一对吃腐肉的乌鸦在附近森林盘旋，意味着野狼的晚餐还藏在森林某处。

东边山丘雾气甚浓，宛如世界尽头，然而我们在此首次发现了狼的踪迹，是一头公狼在几个小时前才留下的脚印。我们跟着路边的足迹前行。“瞧，它缓慢步行至此，所以足迹靠得很近。”马可斯解释，“之后它在这里稍停留，或许嗅了嗅空气，”脚印穿过小溪，在森林中消失。“从踩进雪里的角度来看，这匹狼后来跑了起来，或许是听见我们的车的声音了。想想看，它方才就在我们站的地方呢！”据说还有更多狼脚印出现，那是一批狼家族在几公里外的地盘留下的。我们抵达之后，发现路上好些巡守员在测量脚印，寻找地盘标记，并从路边收集散发酸味的孢子。他们是来自葛林索研究中心的职员，该生态研究中心就位于卑格斯拉根森林深处的农场建筑物──瑞典狼群受着全球最严密的监控。琳恩·斯凡森 （Linn Svensson）拿着手机站在路边。

瑞典卑格斯拉根森林：北欧狼群

她是研究中心“北欧狼群”（Skandulv）研究计划的生物学家主任，从2005 年就开始研究野狼。“我对这群狼的了解，恐怕比对家人还深，知道它们在哪里出生、哪里过活。”她笑道。目前的狼群据信是在上世纪70-80 年代，从俄罗斯与芬兰过来的五六匹狼所繁衍。在此之前，瑞典已逾30 年未见狼踪。由于北欧半岛的狼群数量朝500 头发展，人兽间的紧张度也逐渐升高。每年都有狼遭枪杀或被车碾过，但它们猎杀的绵羊与狗更多──许多农夫巴不得这些狼群消失，所以如今狼群的处境也很危险。“在动物园，狼可以活15-16 年，”琳恩说，“在野外差不多活10 年，而且多数狼在出生后头一年就死了。它们的日子并不好过。”马可斯更进一步说明：“一开始，这趟旅程似乎非找到狼不可，然而到了最后，能否见到狼踪却已无所谓，只要稍微进入它们的世界就足够了。”

他从树干跳到巨石上，追寻一匹大狼的脚印，那是他在夕阳西下、暮色化为朦胧紫色时找到的。“在瑞典，”他边说着边低头穿过在云杉枝桠，“人们只因一个故事而恐惧野狼：《哥斯达·柏林世家》。”故事中，主角被一群龇牙咧嘴的嗜血野兽驱赶，不得不穿越结冰湖面──那是人们想像中的凶狠猛兽。“其实，野狼很害羞而怕人，会躲着我们。真替它们难过。”等到脚印已经看不见时，四下已是一片漆黑。马可斯蹲在雪地，仰望星空。“仔细听，”他说，准备最后一次朝森林深处潜伏的神秘动物呼号，“够幸运的话，就能听到它们。”他的呼声乘着风前进。在黑暗的某处，有一头狼竖起耳朵聆听，并躲进黑夜更深处。亚曼达·坎宁 （Amanda Canning）是半个瑞典人，热爱瑞典动物与白雪，之前曾到拉普兰德，目睹驯鹿迁徙。